杨恒均前段时间带读者游学团来台湾,他说想听听我在台湾的经历、经验和感受。自从2009年分别在广州和韶山见过就一直没见过了。
我写下来,也许其他朋友们也想听听我的经验和感受。搞不好还能挣到打赏和红包呢。
前几天过生日,老婆说我这是在台湾的第6个生日了,我才住满5年,因为我是30岁的公历生日前一天来到台湾,所以说是第6个生日也没错。
我的生日是农历九月初六,公历10月3日,我是农村长大的,公历生日其实不重要。
2011年1月24日和老婆在大陆办完结婚证,经历护照、香港通行证被注销,老婆写陈情信透过海基会、海协会向中国公安部申诉,暑假还亲自拜访当地国保大队长,终于重新办理了护照和台湾通行证。
2011年的10月2日傍晚,我终于飞抵台北松山机场。第二天是我的公历生日。可以这么说,30岁以前本公子都住在大陆,30岁以后已经在台湾住满了五年。
每个人的生活其实和电影一样,差别就在于有没有背景音乐和观众。
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我可没打算在台湾装“过江龙”,有次聚会,作家张铁志问我要不要帮我推荐一些演讲机会,我表示台湾像我这样的人很多,我在台湾贬值了,婉拒了他的好意。
我在台北的汀州路和牯嶺街交叉的附近住了一年,在淡水的学府路住了一年,然后搬到了花莲县的瑞穗乡,又住了三年了。
汀州路是安静的旧城区,淡水的学府路是繁华的游客区,瑞穗乡是安静的游客区。
我不住城市里的原因是,我没计划去大公司上班,不拉帮结派别也不开宗立派,没想过要发大财,赚少一点钱,节奏慢一点会更开心。
住到瑞穗乡后,邻居非常友善,乡下可以养狗,可以上网,可以在家写文章写代码,可以和下班的老婆在周围的农田附近骑自行车兜风,周末可以去附近上山下海游山玩水,远离水深火热的大陆,rapid growth markets也跟我无关,有点“小舟从此逝,荒岛寄余生”的意思。
杨恒均多年来自称是“民主小贩”,游历过许多民主国家,我就讲讲台湾的民主社会里的生活感受吧。
台湾的生活看上去很浪漫,台湾的历史其实很残酷。
我先说浪漫的部分吧,残酷的部分后面有空再说。
台湾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叫“中华民国”,但有些人的政治观点认为两者是不能等同的名词,有些人认为是可以等同的名字。当然,谈起这个就会马上有争议,承认别人有不同看法就好,不必试图说服对方完全接受自己的观点。在此不赘述和延伸。
据我所知,有名气的人里,有韩寒、蒋方舟、笑蜀都在台湾经历了丢钱包却失而复得的经验,于是台湾让部分爱好“民国”的人里有了“纯洁的民主社会里的人道德水平极高”的想像。失而复得的经验确实让人由衷赞叹台湾人民相对大陆人民的精神境界,不过,还是建议大家来台湾时照顾好自己的钱包,不要让其他人造成困扰,拿走你的钱包费时间,不拿走你的钱包也得费时间帮钱包找原主人。故意让钱包经历浪漫的冒险之旅就更不可取了。要知道,台湾的“电信诈骗”可是全球闻名,人都没见到,钱就被诈走了。盲目相信“民主社会居民道德水平极高”,和盲目相信“台湾人都是电信诈骗专家”,还有盲目相信“台湾人只要不爱国民党就是支持台独”,这都是一种偏见。
刚到台湾时,《赛德克巴莱》正上演,成为台湾电影的骄傲之作。这是一部介绍原住民对日本统治台湾的反抗的电影, “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屈膝, 那我就讓你們看見野蠻的驕傲” 这句话感染了许多人。
《牽阮的手》是另一部台湾电影,纪录台南的社运人士田朝明医师田孟淑夫妇的浪漫故事,时代背景是台湾近半个世纪的民主运动发展历史,医师、律师、宗教人士、人权工作者、作家一起推动了台湾的民主进程。
在台湾,有很多参加社会运动的机会,可以无所顾忌地走在大街上跟着别人一起游行。如反核电大游行、声援洪仲丘大游行,示威活动就比较难,因为示威比游行难遇到,游行要申请,可以提前得知,示威则通常是突发的。第一次参加示威是在台北士林王家文林苑强拆案,当时在家里听网络直播,后来听到警察强行拉人强拆了,我就去了现场,许多人已经被拉走了,警察站成人墙,这个时候就是示威的时候,许多人都会愤怒的向现场围观的人喊话,向警察喊话,只要不碰触警察,基本上不会有被打被抓的风险。这跟大陆不一样。警察通常是为自己的职业服务,其实也只是为上司服务,但不至于冒着被判刑的风险为上司服务,所以他们通常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拿着木棍和盾牌站着。这个时候站在警察前面自拍是一点风险都没有的,可以上传到朋友圈展示你的勇气。我就这么干了,对比之下,台湾的社会运动安全多了。为什么这样呢?因为台湾的民间团体和新闻机构比较发达,社会制度里也对各种职业进行了专业的划分,警察和官员都要守法,人权公约写入了宪法,民众还有集会示威表达看法的权利,官员若胡作非为还是会有代价。
2014年3月,我还在318学运后进入立法院睡了三天两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看到许多名人来演讲来打气,遇到许多有意思的年轻朋友。立法院相当于中国大陆的人民代表大会堂,能跟着抗议的人们一起占领立法院,听起来也很酷很浪漫啊。
2014年9月底,在香港参加香港记者协会举办的会议,香港警察对占领街头的香港人施放催泪瓦斯了,正好会议结束,我在午夜到来之前去现场用twitter做直播,在警察人墙前面自拍,体验了瓦斯的厉害,保鲜膜护眼有效,地上捡条毛巾打湿护口鼻有效,但脖子和手臂还是会被辣到。无法想像被催泪瓦斯醺到的人会怎么样,眼泪鼻涕和胃水都要辣出来,生不如死。但我活着回来了,很浪漫是不是?
2014年11月,台湾九合一選舉,正式称呼是“2014年中華民國地方公職人員選舉”。我在乡下观察了台湾的选举过程,选举前采访了四位乡长候选人中的三位,投票前一晚还坐乡人候选人的车去巡视村庄,所谓“护票”,是担心有人深夜用钱buy票。这次选举后国民党失去大片区域,主席马英九辞职,新北市朱立伦保住了市长位置,然后他当了国民党主席。
2016年的中華民國總統選舉,结果朱立伦见势不妙,迟迟不肯代表国民党参选总统,洪秀柱毛遂自荐,获得国民党提名为总统候选人,结果临近选举,朱立伦又想法让洪秀柱主动让他来选,在黄安的帮助下输给了蔡英文,为败选负责,洪秀柱没当上总统却当上了国民党主席。国民党沦落到“竟无一人是男儿”的地步。
在台湾也常在网络上看到昔日一起吃饭聊天的人陆续进了监狱失去自由,也不免想想,我在台湾享受到的自由也非常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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